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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12月27日

父親的第一位戀人




〔在天空的守護下生活,今天,我想說這個故事。〕



有關那個赤紅的年代,您知道多少?在我,那不是課本內要生吞活剥的幾頁考題範本,也不是李碧華<霸王別姬>中所訴說的背景,那是我自小已耳熟能詳的真人真事。因為,我雙親是印尼華僑──那一群生於長於印尼的中國人比起混血兒更豬八戒照鏡子,在赤色的洪水下不約而同、別無他選地「回到祖國的懷抱」,卻由一個惡夢掉住另一個更荒謬的惡夢。



冬至的那天,我問了父親一個問題:「老豆,結婚前你應該還有別的女友吧!」對於被我父母養成為一位沒大沒小、不分尊卑的死小孩,我真的抱著深厚恩切的謝意,故此在他們跟前我更事無忌憚的發問,不然如何報答他們的恩情?所以在我父親 吹噓 親述他本人在大學年代是如何的意氣風發、如何的成為學校明星後,噢,道明寺身邊又怎能少了女生呢?順水推舟我就如此發問了。在我還沒有在他的童年逸事歡樂氣氛中回過神來,他便說了他的初戀故事。



他入讀的那所大學的山後,有一個小湖。據說當年他為了令大學能有一泳池,集合全校上下男生,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這個小湖改建成為游泳池,這學校風頭人物果然不是白當的。(這中間的過程就請恕我從略了,也別問我這幫二十歲不到的小男生是如何辦到,畢竟大時大節我還未想家變啊!)泳池起好後,我老爸當然是每天報到──這習慣他至今不改,就是六十五歲了,剛從直腸癌康復過來,便又再天天到泳池游至力竭才作罷──所以事發的那天,他在場絕對不是巧合:有人溺水了!游泳健將的父親立時一躍入水把人救起,於是便認識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位她。(故事發展到此怎充滿著瓊瑤混著亦舒的影子?果然人生如戲、戲如人生。)



她是學校音樂系教授的女兒,還在唸中學但整天跑到她父親的工作室練琴,於是我爸便整天跑到人家的工作室聽人家的女兒練琴,爸說那女生的琴彈得真好,一頭長髮配著一手好琴,他沒有露骨地指明但我知道他想說:「她迷人極了。」沒有尋根究底亦不想自行創作,所以這愛情故事我是註定寫不了。總之因為我爸是她的救命恩人,所以教授亦暗許女兒跟他交住。之後,赤洪來了。知識份子都被拉去批鬥、勞改,學校的教師當然是首當其衝,教授是躲不掉的,給拉去遊街、扒光衣服被羞辱、要至親們互相指責決裂,甚至在玻璃碎片上跪下、強迫在高樓上躍下,這種種,爸不說我也是知道的,反正那個年代能有什麼好事?而教授的女兒也沒有能躲掉。大家把她的頭髮都剃掉了,而且,把她的每一根指骨都用鎚子搞碎。唉,那個年代就是這樣子了。



「然後呢?你要跟她劃清界線?」我問道。要自保其身就要遠離黑五類。



「沒!」與其說是我父親重情重義,該說是一切也都太快,快得來不及反應過來。那女生因為受不了如此折磨,爬上高樓跳下來,自殺死了。



「那時候我也...是傷心的。」在四十多年後他說起來是淡淡然的,甚至臉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。但我知道,父親很少說自己難過,從他那一句不合文法的句子,我彷彿看到那個少年站在歷史的巨輪前有多麼的痛心、不忿、氣怒,緊握著拳頭但卻無能為力。所以,他一直到三十多歲了才跟我母親結婚,當中「據悉」一直沒有再交別的女朋友(說時我娘親在場);所以,當一開放了,一能找到機會到香港了,他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擠出來遠離共黨;所以,我從小就聽著這一個又一個真實的故事,染上了怎洗也絕不可能刷掉的情感──深深的從心底裡去憎恨、討厭、唾棄、厭惡、排斥那個國家。



如果,這個故事抹走了您本來掛著的笑容,抱歉,我已用了最大的本事來學著我父親笑著地去說這個故事。在2009年快要完了的這天,我很想很想藉此remind我自己:喵的!妳這白痴就別再碰大陸股了!!蝕到丫媽都唔認得...



 



 


5 則留言:

  1. 好似每一個國家,先要經歷黑暗年代,方能建立出文明! 能活在現今的年代,應該相當的滿足了。
    [版主回覆12/28/2009 14:21:00]係?今日公安係羅湖越境拉左香港人單野又點睇呢?人類,係不停重覆犯錯既動物,只盼我有生之年不須重遇黑暗年代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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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呢單野不用多說了,政府配合地「屈」人囉! 雖然還有好多不公平的事,但總比以前好好多了。 唉!即使是喻為最開放、公平的美國,都是有很多不公之事發生,又可以點呢?
    [版主回覆12/28/2009 15:12:00]可以點?雖然無事可做,但起碼要keep住有憤怒既passion嘛!美國是別人家事,他愛當家作主是他家的事;香港人被拉走,代表著千言萬語,以為世界只會前進,但也許有一天我要為了上文而被鬥,誰知?
    不過我都冇資格話人,自己都愈大愈麻木。唉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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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我雖然是麻木,但都有感覺的啊!但又好無耐!
    [版主回覆12/29/2009 09:07:00]無奈自己力微,無奈自己無勇氣...我話我姐。
    算啦,佢地放左出黎啦,我諗大陸都忌我地幾分既...係丫我係天真K丫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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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妳大節流流講D咁o既野。。。
     
    所以真係好奇怪點解香港忽然多左堆愛(中華人民共和)國人士囉,明明97前一係愛英國,一係愛中華民國架。
    [版主回覆12/29/2009 09:06:00]邊句先?如果係蝕到丫媽都唔認果句,我道歉,我個心都拿住拿住架...
    但如果係問我老豆有冇ex gf,我鬼知佢初戀女友死左咩...冤枉丫大人!
    至於忽然親中,只不過係將港人利字當頭既特質發揮到淋漓盡致姐,冇野既...(拍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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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睇完好sad...
    [版主回覆12/29/2009 09:03:00]抱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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