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風起了》：戰爭。飛機

我想起在最近在學校的交流會上，我跟一為來港學習當日語教師的伯伯的對話。

「香港沒有地震，不似日本，那真好啊！」他說。

「嗯。可是，不是正正因為有地震的關係，所以有溫泉啊什麼的，那也很好啊！」

「地震帶來很多死亡與破壞，那是溫泉所彌補不了的！」

是是，我立即為我當時的「不謹慎發言」後退，雖然實情是我怪時間不夠多、日文不夠好而作出立時的忍氣吞聲。我並沒有說出來我所想的。

日本，之所以成為今天的日本，是來自於各種大大小小的因素而成形。現在我們所看見的風景自然、民族文化，若然你是覺得美好的、喜愛的，那它們的成形過程中，必定與現在所有的一切──包括全部的好與壞──有所連繫。

我亦想起在大學裡聽過的一番說話。那位曾當戰地記者的教授（雖然當時他已是極其典型的美式肥佬一名，既絲毫不見那在風聲血淚中追求真相的風采，還得忍受他嚴苛的評分標準）說：

「機關槍的一粒子彈，是要好幾十塊美金！『得得得得』就去了幾十粒子彈了。其所動用到的金錢，是平民的我們所想像不到的。然而，為什麼美國還要打仗？還「能」打仗？」

他說：「因為那些錢，都是他對手給的！想想看，他的對手是哪來的軍事武器？自己造的，就只有土製炸彈了吧；還是，從盟國買來？那它盟國的武器又是從何而來？還不是從美國買來的！」

美國因戰爭而得益，而這利益會推動到美國整體的經濟利益；美國作為經濟體系中的重要一員，它所得到的利益又再帶動其他國家引起效應。

我沒有任何要合理化戰爭的意思。只是想說這句我最近很愛說的說話：凡事均是一體兩面。故，在「於宏觀之上」的註腳下，沒有絕對的壞與善。

這就是我看《風起了》的感想。他與我所學過而又贊成的想法聯成一線。

主角堀越二郎所研發的零式戰機，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擔當了非常重要的角色，雖然後來成為了「神風」的機體，但早期的「１：６」擊落率令到敵方也大為頭痛。換句話說，如果我們跳過所有因果──例如，就算是一個天才在歷史的巨輪中也只能被推著前進，即「佢都係打份工啫」；或，就算沒有堀越二郎，這本由眾生所寫成的歷史故事書中也定必有三郎四郎五郎等等──而直達結論的話，那會是「有很多人因為堀越二郎而死」，所以他是殺人兇手。當然其實這亦同時背書了所有研發軍用戰機的人都是兇手。還有，槍、原子核、炸藥、甚至為軍用飛機設計引擎的人，都是兇手。還有，煙草商的每一個員工，就是準兇手。

我不喜歡這個說法，因為這是無視了從戰爭中所獲得的利益。因為戰爭（也只有為著軍事用途國家才會願意），各國投入大量資源去開發飛機及電腦，從而令民用飛機及家用電腦也得到跨世代的發展。堀越二郎就是一個好例子。他的才華在戰爭中體現了出來，這並不是本人所樂見（我在說劇中人物），但事實就是，正因為他研發了出色的「零戰」，令敵國也急於開發更強更精的戰機，直接推動了航空業的發展。今日大家很歡欣地花上一千塊不到便能去台灣吃炸雞、二千多塊便買到去看櫻花的機票，就是來自於前人所鋪下的大道。如果同意堀越二郎是殺人犯，那就必得承認現在所得到的「好」，是來自於億計的屍體之上。當我們在享受現有的便利的同時，指責帶來這種種便利的人們是殺人兇手，就是端著清高的臉卻忘了自己也是一身髒。

命運的輪要如何走向，說到底每個人都沒有１００％的主宰權。又或者我該更直白地說，我會為堀越二郎說辭純粹因為我景仰天才，以及憧憬那專心一致地追求夢想的態度。如果我把自己代入，我鐵定會作出同樣的選擇。